墻

一池碧水，一榭春花，一次嘗試，一次成長。

——題記

舊家門外有一堵墻。

小時候，我喜歡在它前方的空地玩耍。我會用一個下午的時候等待熹微的黃昏斜射入欄桿間的縫隙，照映出一點一點的光斑，等著保姆催促我回家。

那一堵墻，永遠都是那么高。

人們說它老了，它的脊梁開始彎曲，早已不是年輕時的狷介。它的磚瓦上有歲月撒下綠苔，是芙蕖葉的顏色。晚上的時候有狺狺與它作伴。雨水滲透著他體內的骨架，在墻隅總有幾處湫凹的積水。爬山虎從下而上，用小小的腳吸食著這墻最后的年華。

童年的我永遠比別人矮一截，永遠也無法看到墻外的世界。

去試試看翻過它吧!

我在有了這個想法后并沒有付之于實踐，我總以為，幼小的我，一定翻不過那堵厚墻——它是那么的高。后來，當鄰居的哥哥提起那堵墻時，他總是邊笑邊喝著汽水：

“那堵老墻啊，后面是一個大花園哦。如果你想看到它身后的花的話，要自己去嘗試啊。”

花園?是有很多花的地方吧。于是，我開始嘗試去觸碰那堵墻的頂端，那個可以看到花的地方，可每次都是在快要達到的時候忽然落下。無論我多么努力，無論我多么期待那些花兒——那堵墻還是太高了……

時光荏苒，直到一年后，我的身高終于有了“起色”，雖然只是幾厘米，但給了我再一次翻過那堵墻的希望。

我有時會做夢，做著有關那個花園的夢：那一定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，我可以不被保姆找到。或許那里有些蝴蝶，花蕾上懸掛著的是七色的水露……我揣測著：在那里，我可以不做作業嗎?

我要試著去翻過它!

它似乎沒有那么高了，似乎與我一般高，在我驚訝于它神奇地變矮的同時，我也在慢慢地踮起腳尖。我抬起后跟，用腳趾支撐身體，手不停地在尋找我童年的夢——那條墻沿。我可以感覺到它離我愈發地近了，就差那么一點點啊!我的腳抬得越來越高。很多年后，我才發覺我那時在用一種極不標準的芭蕾腳步去翻過那堵墻，一點也不雅觀，而且讓我的腳痛得厲害。堅持得越久，腳心就被拉扯得越疼，我有一種它馬上就要被扯斷的感覺，痛感從下而上蔓延到膝蓋，被刺激的神經使我的小腿緊繃著，開始酸疼。我不想堅持下去，但是我是多么看到墻后的花啊!我是不是該找張椅子?“不行!”小哥哥說，“必須自己去完成……”

我抬起頭，想看看我的手到底還離墻頂有多遠，怎料到太陽直射我的眼睛，我下意識的捂住雙眼，“砰”的一聲再次失去重心，跌倒在地。我小心地睜開眼睛，面前還是那堵老墻，那堵我翻不過去的墻。我以為我會再試一次，或者起身對那堵老墻發脾氣，但是事實上我并沒有，只不過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后回家。

我的嘗試沒有結果。

現在，我還在后悔當時的我為什么不再試一次呢?或許翻過那面墻布是那么困難，但遺憾的是，舊家的墻已經倒了，而墻的后面也不是花園。它倒在了它的歲月里，但是依然屹立在我的歲月里的，是我沒有勇氣的錯。

至于鄰居哥哥是不是騙了我已經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我做過了，嘗試了，即使沒有成功，但是我不畏懼失敗了。或許在那一堵墻后，是一堵又一堵的墻，一堵比一堵堅硬，一堵比一堵高聳——這正是成長的道路。翻過墻是需要摔下、摔下、再摔下的疼痛和哭泣的;每翻過一堵墻，我就會成長一次。直到有一天我長大了，驀然回首，發現那些墻并不是那么高大，高大的只是少時的恐懼。

它是荒園，它是墻;是夢想，是成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