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幣

“啊，終于放學了!今天作業很變態呀。”現在適逢我們這一代人要上所謂的戰場上浴血搏殺之時，壓力之大，前所未有。

“那有什么辦法?”S君提溜著水壺，喝下一大口從家里帶來的蘿卜汁，以滋潤燥熱的咽喉要塞。我們正好順路，便招呼著一起走。路上并沒有太多的交談，只是感覺有個伴，可以分擔難耐的寂寞。

我們漸行漸遠，終于到了車站。S君家離校頗遠，每天上學都得靠公交車。遙望站臺，人頭攢動，看樣子是沒這必要再過去添亂。我們躲在就進的一顆行道樹下，看漫漫車流，像停滯的一汪死水，從東向西連亙開來，好似一堵厚墻橫在馬路兩側。煙塵滾滾，隔絕藍天對大地的懷抱。大氣中彌散著機油燃燒的烈味。偶有微風，竟像似從空調風箱里吹來的，是干熱的。

S君見四下里無人，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揉了很皺的1元紙幣，一下撕做兩半。

“你這是在干什么哦?”我相當地不解。

“撕錢呀。你不都看見了?”“你撕這玩意兒干什么?腦袋里那根勁搭錯了吧。”

“噓。”他把食指放在嘴前，手里搖著那張只剩下毛主席頭像的殘鈔，“這個可以拿去投幣呀。”

呵，這招數挺新鮮。“司機就不會發現?”

“廢話。他哪有這本事?你只要學的乖一點。”說罷，他當著我的面，把殘鈔在手里對折，在對折，乍看起來還真難發現里頭有啥破綻。

我輕蔑地付之一笑。“你干這行多久了?”

“大概有大半個學期了。這叫錢生錢懂不懂?每天省一塊，一個月下來——老兄，車來了，我也走了，拜拜。”

S君的技術果然了得，司機真就沒察覺到。車緩緩的駛出了站臺。

悲夫，這豈是一個真正的公民之所為?

殘碎的一元紙鈔，被賦予了雙重含義。除了能做兩趟車，不經意間，還成為了文明的試金石。事雖小，根本就不起眼，但也只有從窺探生活，把不足掛齒的小事放大，或許才真正可以揣度人性的迷惘和素質的缺失。回首往事，不經意間，我們已犯下太多這樣的錯誤。隨手一扔，高空中墜下幾顆黑不溜秋的炸彈;隨口一吐，大地上新添一塊暗黃色的瘡疤。過分的隨心所欲，過分的漫不經心，一次次對社會道德公約的挑釁，只能是人類文明進步的絆腳石，那倒不是嗎?做一個合格的公民，說難也難，說簡單其實挺簡單，多一點善舉，從嚴以律己出發，一切離我們并不遙遠。可是，“路漫漫其修遠兮”，這樣的變化仍舊是一段漫長的征途。一批人幡然醒悟，會痛改前非，又有一批人要重蹈覆轍，再度上演曾經的歷史。

試問，這樣的錢生錢又有幾何意義?想入深處，我默然無言。

2011年4月20日